第68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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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8 章
司弦音遍身是傷，白衣作了血衣，司雅意穿的紅衫，縱有血色，也不分明，從表面來看，司弦音受傷更深。
姜秾秾走向司弦音：“阿音，我們不與他計較，先去處理傷勢。”
她伸手去牽司弦音的手，卻被司弦音繞開，司弦音與她擦身而過，擡步離開。
姜秾秾的手停在半空中，慢慢合攏五指，垂下手臂，若無其事地跟了上去。
司弦音走過的地方，留下淡淡的血痕，他的背影看起來十分落魄，像是鄉下那鬥敗的惡犬，頹然而麻木地邁著雙腿。
姜秾秾暫時斂起那股失落，追上他問道：“阿音，怎麽了，為何突然對我不理不睬？”
先前她中藥時，司弦音忽略她的求助，還可以解釋為性命攸關，他分/身乏術，只能暫時先去追霍玉卿，但這次，他根本是故意冷落。
“你不知嗎？”司弦音聲線嘶啞地反問。
“……我該知嗎？”姜秾秾無措地檢討了下自己。
“三更半夜，孤男寡女，你與他去了哪裏，又做了什麽？”司弦音停下腳步，目光銳利地像一把尺子，將她上下衡量著，“還有，你脖子上的紅痕是怎麽來的？”
司弦音一連串的質問，將姜秾秾問懵了。
姜秾秾突然反應過來他那樣的目光意味著什麽，氣血上湧，臉脹得通紅，一種被羞辱的慍怒襲上心頭，尖聲道：“你在懷疑我？”
這麽久不見，他不問她遭遇了什麽，卻對她種下懷疑的種子，言辭間是她從未見過的尖酸與刻薄。
司雅意並未跟上來，他往反方向走了，這偌大的桃花林只剩下兩人面對面站著，不過三步的距離，像是天塹般不可跨越。
司弦音的腔調變得陰陽怪氣起來——
“如若我願意向帝尊請書，封你做雲州的王妃，你當如何？”
“那我有何不能做你的王妃。”
這兩句話他分別學的是司雅意和姜秾秾，分毫不差。
姜秾秾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了腦袋，僵在原地，眼珠子都不知道該如何轉動了。
“你在監視我？”她的腦海中瞬間輾轉過無數個念頭，一個可怕的猜測油然而生。
他一直跟在她身邊，高高在上，事不關己，看著她在司雅意懷中痛哭流涕，丟人現眼，他就是不現身，冷眼旁觀，任由那懷疑的種子生根發芽，茁壯成長。難怪他一見著司雅意，連他是他的弟弟都忘了，只想將他置之死地。
“你既然都看到了，就該清楚我和少君之間什麽事都沒有發生，那句話不過是我激他的，你們司家女主人的位子，不可能輪到姜氏的。”姜秾秾氣得渾身顫抖，還是忍不住為自己辯駁了幾句，她努力撐著眼眶，不讓自己淚失禁的體質在此時逞威。
這個時候眼淚噴湧，太沒出息了。
“我是清白的。”姜秾秾梗著脖子。
“脫掉衣服。”司弦音漠然開口。
“什麽？”姜秾秾滿臉都是難以置信，一滴熱淚再禁不住，從眼角滾了下去。
司弦音擡手拭去那滴淚痕，隱約還有舊時的溫柔，只是說出的話比刀子還要傷人：“不是清白的嗎？我只相信眼見為實，脫下來，我親自檢查。”
啪——
響亮的巴掌聲回蕩在桃林中。
姜秾秾的右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著，聲音裏夾雜著些許羞惱的哭聲：“你聽聽你在說什麽，司弦音，你怎麽會說出這樣的混賬話。”
司弦音的臉向一側偏著，白皙的面頰留下姜秾秾的指印。
說來可笑，司家雙生子，一人被她打了一巴掌。她還活著，真是個奇跡。
姜秾秾伸手解著衣襟：“如果羞辱我能讓你產生報覆的快感，我現在就可以脫光站在你面前，讓你看看，我究竟有沒有與你弟弟茍且，或者，你可以親自試一試，我到底……”
後面的話姜秾秾說不下去，這種將人的尊嚴徹底放在腳底下踐踏的言辭，哪怕只是賭氣的話，都無法說出口。
司弦音鉗住了她的手。秾秾向來驕傲，能說出這樣作踐自己的話，是氣到了極點。
姜秾秾的眼淚簌簌掉下來，一顆接著一顆，像是美麗的珍珠，碎在了司弦音的指尖。
司弦音松開她，手中多了一只狗尾巴草編織出來的九尾狐。
“你倒是珍惜它。”司弦音露出嘲弄的笑。
他與司雅意一起長大，見過司雅意的手藝。
姜秾秾也不知這被她丟還給司雅意的東西，什麽時候出現在自己身上的，她一時百口莫辯。
“我早該想到的，我只是你的踏腳石，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很吃虧，少君他一早就對你動了心，要是你當初選擇的是他，根本就不用吃那麽多苦，雲州王妃的位置也遲早是你的囊中之物。”司弦音的聲音很輕，輕得像是拂過的風，“抱歉，是我這副病弱的軀體拖累了你，從現在起，我還你自由。”
司弦音深深地看著姜秾秾包裹著淚水的眼睛，那一眼，似有千言萬語要說。
然而，他再未言一字，背過身子，步履蹣跚地向前走去。
什麽叫還她自由？
他是要和她分手嗎？
姜秾秾呆呆地立著，將司弦音說的那句踏腳石翻來覆去地咀嚼著，突然茅塞頓開。他生氣的點，不是她與司雅意孤男寡女深夜而歸，而是她最初接觸他的動機。
他惱她誆騙他。
不是的。
她已經喜歡上了他。他這麽聰明，應該早就感受到了。
她從未想過將他當做踏腳石，去做什麽雲州王妃，就算最開始她是為他的身份而來，也做好了真心愛護他、守護他餘生的準備。
姜秾秾心裏不斷反駁著，想追上司弦音的腳步，將那些話都說清楚，強大的自尊心卻又禁錮住她的雙腿，將她囚在了原地。
她對他問心無愧，為什麽要這麽卑賤如塵。
誠然，她對他的愛，不如他想的那麽純粹，但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，袖手旁觀她的痛苦和醜態，他就沒做錯嗎？
雙方都有錯，憑什麽她先道歉。
*
姜秾秾確認自己與司弦音進入了冷戰的狀態。
黑夜裏升起篝火，司雅意坐在篝火前，烤著他們帶來的幹糧。司弦音坐在一旁，處理著自己的傷口。
姜秾秾與司弦音拉開最大的距離，悶悶地抱著雙膝，偶爾用眼角餘光偷瞥他一眼，等他擡眼望過來，又快速收回目光，拿起樹枝在地上若無其事地畫著圈圈。
司雅意將烤好的幹糧分給他們二人。
司弦音接了幹糧，姜秾秾見他沒拒絕，伸手也將自己的那一份取了過來。
薛景馳不在，他帶著霍玉卿率先一步下山了。
三人在此休整了半宿，天色未亮開始出發，黃昏前抵達鎮子上，與司青、薛景馳他們在客棧匯合。
徐纖凝的蛇毒沒什麽大礙，就是養傷期間，一天夜裏從樓梯上滾了下來，摔斷了腿，斷骨霍玉卿已為她接好，躺在床上好好養著就能恢覆。
幾日沒見，徐纖凝圓潤的腰身纖瘦了不少，雪白的膚色變得蠟黃蠟黃的，整個人沒什麽精神氣，病懨懨地靠坐在床頭，司弦音一進來，她就拿起被子，蓋住自己。
姜秾秾只當她是怕司弦音瞧見她這副憔悴的模樣，沒有在意。
春桃不動聲色的用半個身子擋住徐纖凝。
眾人馬不停蹄的趕路，都很疲憊，徐纖凝又這樣，司雅意決定暫緩啟程計劃，在鎮上逗留數日，等大家都養好精神再回雲州。
司青早已將客棧包下來，最好的廂房留給了司雅意和司弦音兩位公子，眾人探望完徐纖凝，都各自回房休息。
春桃合上屋門，走回床邊，小聲說：“表姑娘，大公子走了。”
徐纖凝怯怯地從被子裏探出腦袋，蒼白的唇抖動著：“下回他再來，你就說我睡了。”
“誒。”春桃應了聲，替她整理著淩亂的發。
過了會兒，徐纖凝又說：“春桃，你覺得我這腿……會是大表哥幹的嗎？”
徐纖凝不是自己摔的，她被那條蛇咬了後，腳腫了半日，用了湯藥，好轉起來，眼看著什麽事都沒了，某天夜裏下樓找水喝時，被人從樓梯上推了下去。
她滾落的過程中模模糊糊看到一道人影在樓上站著，雖看不清他的臉，那撲面而來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意不是假的。
那時客棧裏只有司青，司青的武功並不弱，她醒來後問起司青，司青卻說客棧裏沒有其他人，除卻夥計和老板，只他們三個人。
“大公子那時在山上，想來是無法分/身的。”春桃搖搖頭。
“我雖驕縱了些，得罪不少人，與我有齟齬的，不過是司府裏的下人，他們沒這個膽害我，縱使想害我，此處距離雲州那麽遠，他們又如何害我。這世上只有大表哥一人想殺我，上回他用蛇沒咬死我，就派別人來推我。春桃，我好害怕，怎麽辦，他要是想殺我，我躲不掉的。”徐纖凝伏在春桃懷裏瑟瑟發抖，“我怎麽就惹得大表哥不高興了。”
“表姑娘莫怕，這幾日我暗中盯著大公子，要真是他做的，咱們就告訴少君去。夫人在世時那麽疼表姑娘，少君也因此對表姑娘頗為照顧，不會置之不理的。”春桃拍著她的背安慰道。
春桃將徐纖凝哄睡了，為她放下床帳。
自摔斷了腿，徐纖凝就變得疑神疑鬼，看誰都是想害她的樣子，夜裏睡覺都不安生，非要春桃陪著才能睡得下。
春桃掩手打了個呵欠，合上屋門，向樓下走去。
這麽晚了，廚房裏都沒熱水了，她打算打一桶井水，湊合著洗漱。
這座小鎮依山而建，夜晚的時候，山上山下都罩著霧，院中只廊下懸著盞燈，春桃揉著眼睛，忽見一道白色的人影穿過霧霭，翻了墻出去。
“那是……大公子？”
春桃想起徐纖凝的囑托，跟了上去。她不會翻墻，墻邊有道小門，她打開小門，小跑著追上司弦音的腳步。
鎮上沒有夜生活，家家戶戶門窗緊閉，大多熄了燈。白天下過雨的緣故，夜裏霧氣尤其重，霧霭流雲似的，一團團繞著小鎮，將漫天的月色都掩住了。
司弦音停在河畔。
河水是山上流下來的，這個時候冰雪盡數融化，流水湍急，翻滾出銀色的波浪。
河畔還有一道人影，那人身形挺拔，腰間垂著把劍，劍上懸著個虎頭。
他們兩人在說話，春桃聽不清，她四處張望著，打算再走近些。
春桃剛一動，一抹銀光破開濃霧，洞穿她的眉心。
春桃來不及感覺到疼痛就被死亡吞噬了，她倒在地上，睜著大大的雙眼，空洞地望著天幕。
司弦音與那人從霧中走出來，停在春桃的身前。
“尊主，這女子已看到屬下的臉，屬下不得不出手將其滅口。”說話的是驚雨堂十二生肖中代表著虎的殺手。
司弦音張開五指，淩空將春桃發間的銀簪吸入掌中，淡聲道：“處理掉。”
殺手松口氣，抱拳道：“尊主放心。”
他是用凝出的氣勁殺掉春桃的，只需將傷口毀掉，就能掩蓋這個秘密。他扶起春桃，撿起一塊石頭，重擊春桃額頭傷處，再將人推進河裏，制造出春桃失足摔入河中的假象。
殺手將春桃投入水中後，單膝跪在司弦音面前：“當初尊主命屬下將徐纖凝從樓上推下去，用以拖延啟程的時間，屬下已照尊主的吩咐所做，只是，徐纖凝摔下去時似乎看到了屬下，尊主未曾言明要滅口，屬下不敢貿然做主，方才那丫頭是徐纖凝身邊的人，半夜鬼鬼祟祟跟出來，想必是徐纖凝已對尊主起疑。”
“無妨。”
他會有辦法讓徐纖凝閉嘴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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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秾秾走向司弦音：“阿音，我們不與他計較，先去處理傷勢。”
她伸手去牽司弦音的手，卻被司弦音繞開，司弦音與她擦身而過，擡步離開。
姜秾秾的手停在半空中，慢慢合攏五指，垂下手臂，若無其事地跟了上去。
司弦音走過的地方，留下淡淡的血痕，他的背影看起來十分落魄，像是鄉下那鬥敗的惡犬，頹然而麻木地邁著雙腿。
姜秾秾暫時斂起那股失落，追上他問道：“阿音，怎麽了，為何突然對我不理不睬？”
先前她中藥時，司弦音忽略她的求助，還可以解釋為性命攸關，他分/身乏術，只能暫時先去追霍玉卿，但這次，他根本是故意冷落。
“你不知嗎？”司弦音聲線嘶啞地反問。
“……我該知嗎？”姜秾秾無措地檢討了下自己。
“三更半夜，孤男寡女，你與他去了哪裏，又做了什麽？”司弦音停下腳步，目光銳利地像一把尺子，將她上下衡量著，“還有，你脖子上的紅痕是怎麽來的？”
司弦音一連串的質問，將姜秾秾問懵了。
姜秾秾突然反應過來他那樣的目光意味著什麽，氣血上湧，臉脹得通紅，一種被羞辱的慍怒襲上心頭，尖聲道：“你在懷疑我？”
這麽久不見，他不問她遭遇了什麽，卻對她種下懷疑的種子，言辭間是她從未見過的尖酸與刻薄。
司雅意並未跟上來，他往反方向走了，這偌大的桃花林只剩下兩人面對面站著，不過三步的距離，像是天塹般不可跨越。
司弦音的腔調變得陰陽怪氣起來——
“如若我願意向帝尊請書，封你做雲州的王妃，你當如何？”
“那我有何不能做你的王妃。”
這兩句話他分別學的是司雅意和姜秾秾，分毫不差。
姜秾秾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了腦袋，僵在原地，眼珠子都不知道該如何轉動了。
“你在監視我？”她的腦海中瞬間輾轉過無數個念頭，一個可怕的猜測油然而生。
他一直跟在她身邊，高高在上，事不關己，看著她在司雅意懷中痛哭流涕，丟人現眼，他就是不現身，冷眼旁觀，任由那懷疑的種子生根發芽，茁壯成長。難怪他一見著司雅意，連他是他的弟弟都忘了，只想將他置之死地。
“你既然都看到了，就該清楚我和少君之間什麽事都沒有發生，那句話不過是我激他的，你們司家女主人的位子，不可能輪到姜氏的。”姜秾秾氣得渾身顫抖，還是忍不住為自己辯駁了幾句，她努力撐著眼眶，不讓自己淚失禁的體質在此時逞威。
這個時候眼淚噴湧，太沒出息了。
“我是清白的。”姜秾秾梗著脖子。
“脫掉衣服。”司弦音漠然開口。
“什麽？”姜秾秾滿臉都是難以置信，一滴熱淚再禁不住，從眼角滾了下去。
司弦音擡手拭去那滴淚痕，隱約還有舊時的溫柔，只是說出的話比刀子還要傷人：“不是清白的嗎？我只相信眼見為實，脫下來，我親自檢查。”
啪——
響亮的巴掌聲回蕩在桃林中。
姜秾秾的右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著，聲音裏夾雜著些許羞惱的哭聲：“你聽聽你在說什麽，司弦音，你怎麽會說出這樣的混賬話。”
司弦音的臉向一側偏著，白皙的面頰留下姜秾秾的指印。
說來可笑，司家雙生子，一人被她打了一巴掌。她還活著，真是個奇跡。
姜秾秾伸手解著衣襟：“如果羞辱我能讓你產生報覆的快感，我現在就可以脫光站在你面前，讓你看看，我究竟有沒有與你弟弟茍且，或者，你可以親自試一試，我到底……”
後面的話姜秾秾說不下去，這種將人的尊嚴徹底放在腳底下踐踏的言辭，哪怕只是賭氣的話，都無法說出口。
司弦音鉗住了她的手。秾秾向來驕傲，能說出這樣作踐自己的話，是氣到了極點。
姜秾秾的眼淚簌簌掉下來，一顆接著一顆，像是美麗的珍珠，碎在了司弦音的指尖。
司弦音松開她，手中多了一只狗尾巴草編織出來的九尾狐。
“你倒是珍惜它。”司弦音露出嘲弄的笑。
他與司雅意一起長大，見過司雅意的手藝。
姜秾秾也不知這被她丟還給司雅意的東西，什麽時候出現在自己身上的，她一時百口莫辯。
“我早該想到的，我只是你的踏腳石，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很吃虧，少君他一早就對你動了心，要是你當初選擇的是他，根本就不用吃那麽多苦，雲州王妃的位置也遲早是你的囊中之物。”司弦音的聲音很輕，輕得像是拂過的風，“抱歉，是我這副病弱的軀體拖累了你，從現在起，我還你自由。”
司弦音深深地看著姜秾秾包裹著淚水的眼睛，那一眼，似有千言萬語要說。
然而，他再未言一字，背過身子，步履蹣跚地向前走去。
什麽叫還她自由？
他是要和她分手嗎？
姜秾秾呆呆地立著，將司弦音說的那句踏腳石翻來覆去地咀嚼著，突然茅塞頓開。他生氣的點，不是她與司雅意孤男寡女深夜而歸，而是她最初接觸他的動機。
他惱她誆騙他。
不是的。
她已經喜歡上了他。他這麽聰明，應該早就感受到了。
她從未想過將他當做踏腳石，去做什麽雲州王妃，就算最開始她是為他的身份而來，也做好了真心愛護他、守護他餘生的準備。
姜秾秾心裏不斷反駁著，想追上司弦音的腳步，將那些話都說清楚，強大的自尊心卻又禁錮住她的雙腿，將她囚在了原地。
她對他問心無愧，為什麽要這麽卑賤如塵。
誠然，她對他的愛，不如他想的那麽純粹，但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，袖手旁觀她的痛苦和醜態，他就沒做錯嗎？
雙方都有錯，憑什麽她先道歉。
*
姜秾秾確認自己與司弦音進入了冷戰的狀態。
黑夜裏升起篝火，司雅意坐在篝火前，烤著他們帶來的幹糧。司弦音坐在一旁，處理著自己的傷口。
姜秾秾與司弦音拉開最大的距離，悶悶地抱著雙膝，偶爾用眼角餘光偷瞥他一眼，等他擡眼望過來，又快速收回目光，拿起樹枝在地上若無其事地畫著圈圈。
司雅意將烤好的幹糧分給他們二人。
司弦音接了幹糧，姜秾秾見他沒拒絕，伸手也將自己的那一份取了過來。
薛景馳不在，他帶著霍玉卿率先一步下山了。
三人在此休整了半宿，天色未亮開始出發，黃昏前抵達鎮子上，與司青、薛景馳他們在客棧匯合。
徐纖凝的蛇毒沒什麽大礙，就是養傷期間，一天夜裏從樓梯上滾了下來，摔斷了腿，斷骨霍玉卿已為她接好，躺在床上好好養著就能恢覆。
幾日沒見，徐纖凝圓潤的腰身纖瘦了不少，雪白的膚色變得蠟黃蠟黃的，整個人沒什麽精神氣，病懨懨地靠坐在床頭，司弦音一進來，她就拿起被子，蓋住自己。
姜秾秾只當她是怕司弦音瞧見她這副憔悴的模樣，沒有在意。
春桃不動聲色的用半個身子擋住徐纖凝。
眾人馬不停蹄的趕路，都很疲憊，徐纖凝又這樣，司雅意決定暫緩啟程計劃，在鎮上逗留數日，等大家都養好精神再回雲州。
司青早已將客棧包下來，最好的廂房留給了司雅意和司弦音兩位公子，眾人探望完徐纖凝，都各自回房休息。
春桃合上屋門，走回床邊，小聲說：“表姑娘，大公子走了。”
徐纖凝怯怯地從被子裏探出腦袋，蒼白的唇抖動著：“下回他再來，你就說我睡了。”
“誒。”春桃應了聲，替她整理著淩亂的發。
過了會兒，徐纖凝又說：“春桃，你覺得我這腿……會是大表哥幹的嗎？”
徐纖凝不是自己摔的，她被那條蛇咬了後，腳腫了半日，用了湯藥，好轉起來，眼看著什麽事都沒了，某天夜裏下樓找水喝時，被人從樓梯上推了下去。
她滾落的過程中模模糊糊看到一道人影在樓上站著，雖看不清他的臉，那撲面而來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意不是假的。
那時客棧裏只有司青，司青的武功並不弱，她醒來後問起司青，司青卻說客棧裏沒有其他人，除卻夥計和老板，只他們三個人。
“大公子那時在山上，想來是無法分/身的。”春桃搖搖頭。
“我雖驕縱了些，得罪不少人，與我有齟齬的，不過是司府裏的下人，他們沒這個膽害我，縱使想害我，此處距離雲州那麽遠，他們又如何害我。這世上只有大表哥一人想殺我，上回他用蛇沒咬死我，就派別人來推我。春桃，我好害怕，怎麽辦，他要是想殺我，我躲不掉的。”徐纖凝伏在春桃懷裏瑟瑟發抖，“我怎麽就惹得大表哥不高興了。”
“表姑娘莫怕，這幾日我暗中盯著大公子，要真是他做的，咱們就告訴少君去。夫人在世時那麽疼表姑娘，少君也因此對表姑娘頗為照顧，不會置之不理的。”春桃拍著她的背安慰道。
春桃將徐纖凝哄睡了，為她放下床帳。
自摔斷了腿，徐纖凝就變得疑神疑鬼，看誰都是想害她的樣子，夜裏睡覺都不安生，非要春桃陪著才能睡得下。
春桃掩手打了個呵欠，合上屋門，向樓下走去。
這麽晚了，廚房裏都沒熱水了，她打算打一桶井水，湊合著洗漱。
這座小鎮依山而建，夜晚的時候，山上山下都罩著霧，院中只廊下懸著盞燈，春桃揉著眼睛，忽見一道白色的人影穿過霧霭，翻了墻出去。
“那是……大公子？”
春桃想起徐纖凝的囑托，跟了上去。她不會翻墻，墻邊有道小門，她打開小門，小跑著追上司弦音的腳步。
鎮上沒有夜生活，家家戶戶門窗緊閉，大多熄了燈。白天下過雨的緣故，夜裏霧氣尤其重，霧霭流雲似的，一團團繞著小鎮，將漫天的月色都掩住了。
司弦音停在河畔。
河水是山上流下來的，這個時候冰雪盡數融化，流水湍急，翻滾出銀色的波浪。
河畔還有一道人影，那人身形挺拔，腰間垂著把劍，劍上懸著個虎頭。
他們兩人在說話，春桃聽不清，她四處張望著，打算再走近些。
春桃剛一動，一抹銀光破開濃霧，洞穿她的眉心。
春桃來不及感覺到疼痛就被死亡吞噬了，她倒在地上，睜著大大的雙眼，空洞地望著天幕。
司弦音與那人從霧中走出來，停在春桃的身前。
“尊主，這女子已看到屬下的臉，屬下不得不出手將其滅口。”說話的是驚雨堂十二生肖中代表著虎的殺手。
司弦音張開五指，淩空將春桃發間的銀簪吸入掌中，淡聲道：“處理掉。”
殺手松口氣，抱拳道：“尊主放心。”
他是用凝出的氣勁殺掉春桃的，只需將傷口毀掉，就能掩蓋這個秘密。他扶起春桃，撿起一塊石頭，重擊春桃額頭傷處，再將人推進河裏，制造出春桃失足摔入河中的假象。
殺手將春桃投入水中後，單膝跪在司弦音面前：“當初尊主命屬下將徐纖凝從樓上推下去，用以拖延啟程的時間，屬下已照尊主的吩咐所做，只是，徐纖凝摔下去時似乎看到了屬下，尊主未曾言明要滅口，屬下不敢貿然做主，方才那丫頭是徐纖凝身邊的人，半夜鬼鬼祟祟跟出來，想必是徐纖凝已對尊主起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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